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敬陛下!”

  把杯中酒一饮而尽,韩季青仍跪在地上。

  顾回舟也喝光了茶,见人还不起身,他挑眉,“还跪着做什么?”

  “臣对陛下跪应当应分。”

  懒得理他,谁膝盖疼谁心里清楚。如今正事聊完了顾回舟也不打算在这儿待着,他牵起一旁看热闹的某只蘑菇,“回去了。”

  就让他这么跪着?遥如意错愕。

  “嗯,回去了。”

  直到身后响起帘子扇动的响声,韩季青才无奈苦笑起身,他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再次举杯,这次不敬皇帝,敬他兄弟顾回舟。

  若是旁人,如何会管敌国公主的死活。

  半晌,帐内的灯熄灭了,韩季青亦撩起帘子出去,寒风呼啸声在帘子撩起时响了一瞬,像一只准备随时肆虐这片土地的野兽。

  在无人注意时将这处江山吞之入腹。

  同一时刻,远在千里之外的云寺同样让人心底不安。

  山顶悬崖处树叶凋零,隐隐见了雪迹。

  雾源手边是没处理完的草药,他也不着急,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长叹口气,然后松懈了身子躺在身后的大石头上,他无声念叨,“回去当皇帝哪有在山上做和尚来得快活。”

  “雾源、无缘……贫僧和那皇位就没缘分,何苦再找我回去。”

  声音悠扬空灵,话虽这么说,然那好看的眉眼中是写满了的愁绪,往常一个时辰能处理完的药草正被人随手放在一旁,月明星稀,他也不打算再动弹。

  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道稳重而绵长的脚步声,雾源不用想就知道是谁,他挑眉,“师父还没休息啊,不如来帮我把剩下的草药处理了。”

  住持笑骂他一声,“没个正形。”

  相比两年前他脸上的褶子更甚,沟壑彰显着岁月的痕迹,老者瞧着慈祥,他在佛堂里打磨出的慈悲时时刻刻挂在心头,让人一眼就瞧得出来。甚至一举一动都带着佛性,慈悲为怀。

  老和尚一辈子都待着这座山上,他没下山过几次。但这小子是他从小带大了,没教什么有用的东西,整日里跟着他们念经挑担,连医术都学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。

  “你若是想回箫国,师父不拦着你。”老和尚长叹一口气,他当时受人所托照顾这个孩子,当时连他都还是个小僧弥,没想到至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。

  他在几年前方才得知他这位徒弟是箫国皇长子,但那又如何,也不过是他的小徒弟罢了。

  “回箫国?”雾源无所谓哼笑,“从未养过我之人,贫僧又何必回去探望。”

  老和尚没说话,他只是笑笑,“你自己心里想得清楚,师父不多说。”

  雾源呼吸一顿,他转头和老和尚对上视线,心底的伪装被人看得清楚,他失笑,遂不再说话了。山上的冷意比京城更重,他身边有几味草药就是白日里从京城买回来的。

  而在月光的照耀下,篮子里露出一块金属令牌的一角,金光微闪,让人一打眼就能瞧见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个萧字。

  是箫国皇室令牌。

  扎眼得很。

  老和尚跟他在这儿看了好长时间的夜色,耳边不免响起虫子的叫声,但声音稀疏,多半是因为气温骤降,连虫子都被冻死了。

  “师父,你觉得我会回去吗?”

  老和尚裹紧冬衣冷声一笑,“又想骗你师父?”

  这小子一天天没个好心思,凡事想不出来都来找他,但这件事他做不了主,老和尚悠哉游哉起身,“雾源,师父至今才发现师父给你起得这个名字不好,若不喜欢自己改了便是。”

  昏沉的来时路,他当时不知这孩子的身世,便随意起了这么个名字。

  如今看来,这名字好似一道诅咒扣在他身上,老和尚听着揪心。

  “有什么好不好的?”雾源满不在乎,“来时路如何我不在乎,去路才重要。”

  去路?

  准备转身离去的老和尚闻言失笑,他倒是忘了,他这小徒弟可比常人多了些悟性,“对,去路才重要。”说罢不在停留,老和山转身走了。

  夜色的悬崖边,便又留下雾源一人。

  他从小就待在山上,没上过一天学堂,就算回去了又能做什么?白日里那侍卫说什么来着?父皇重病,皇妹身处险境……

  “这一天天的还真是热闹。”雾源打了个哈欠,自嘴边飘散出一团雾气,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想,他那皇弟听着脑子不太好,整日里除了皇位不知道想些什么东西。

  回去和他斗来斗去?雾源没这个空,还不如多看两本医术来得实在。

  “贫僧不是有大志向的人啊。”一声长叹,雾源把双手垫在脑袋地下,他整个人躺在悬崖边,身下是一片空地,旁边还有碎石。不远处几个小僧弥瞧着就觉得冷,但平日里和雾源又不是很熟,想想还是没过来。

  大志向……他倒真想到一位有大志向的人,不知如今他的志向实现得怎么样了。

  “造福百姓,”毫无头绪地挠头,雾源不耐烦,“那还是太狂妄了。”

  罕见地,冬日里一只飞鸟飞过山头。雾源一边赏月一边把框里剩下的药材处理了,也不知何时才回房。

  转眼,临近腊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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