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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 他默了半晌,朝燕驰野鞠了一躬,而后拄着拐杖转身下了城墙。

  底下的人正困惑怎么才说两句就离开,就见长者老态龙钟,但几步后忽而就带出几分气势,越走越显得年轻。

  长者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,用拐杖敲了敲地面,“儿郎们。”

  他说得郑重其事,底下的百姓不自觉也屏息凝神。

  长者大声喊:“都回家,把家里最好看的灯拿出来,再把焰火爆竹点燃,我们……送殿下一程。”

  百姓们齐齐愣了一下,待反应过来,泪水已先一步流下。

  他们用了抹了一把泪水斑驳的脸,也大声回应:“是。”

  本就临近过年,又是打了胜战的大喜日子,家家户户都不缺为过年准备的炮竹,现在全都搬了出来。

  那卖焰火爆竹的商人也打开了铺子,不卖,谁需要都可以直接取用。

  天空布满密密麻麻的璀璨焰火,一时间长安城亮如白昼。

  少年载誉满身,一朝归去,怎能如此寂然无声?

  隆泰四年,这是历史上最奇怪的一个新年。

  沿街张灯结彩,天上焰火不绝,放眼望去斑斓夺目,可偏偏人人都穿着素色白衣,像是世间一抹雪。

  爆竹声连绵响了一夜,哭声也在长安的每一座屋顶上飘了一宿。

  萧府的书房外,小厮也看到了天空中绽放开的烟火,他皱了皱眉,问其他下人:“外面是什么情况?”

  下人出去打听,回来道:“是在给殿下送行。”

  他顿了顿,“外面都在说,殿下年岁也不大,应该会喜欢这些。”

  小厮愣了片刻,沉沉叹了口气。

  他在书房门口放了一个食盒,食盒里装了一碗饺子,到底没有打扰萧予辞。

  大人已经两天滴水未进了,但他应该只想一个人待着。

  倘若有人进到书房,便会发现满地凌乱铺满了一层写满字的纸张,显得有些惊悚。更何况萧予辞一向对文墨书卷极为爱护,本就离奇的画面更多了几分违和。

  全是萧予辞为沈明烛写的祭文。

  沈明烛死后,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处理了一应丧仪,遵循那人的遗愿,一切从简,守灵的时间也从三十天缩减成了十天。

  不能再少了,再少也太委屈殿下了。

  浑浑噩噩过了十天,皇宫里的守灵期结束,他却没有放过自己,一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,也就快饿死的时候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两口东西。

  “忽疑君到,漆灯风飐,痴数春星。”

  他写着写着,听到屋外传来一片喧嚣,在那么多的叫喊声、爆竹声里,他却第一时间听到了哭声。

  萧予辞忽然哽咽,他捂着脸泣不成声,任由自己无力地跪坐在地。

  “殿下,殿下,”他喃喃道:“此生多坎坷,盼望殿下来世顺遂……来世,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……”

  沈明烛此生持剑可引天上月,执棋亦胜天半子,活得灿烂夺目,是这世间最浓墨重彩的春意盎然。

  可在他如此斐然精彩的短暂人生中,唯独不曾有过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。

  第38章

  嘉祐二十八年春, 沈永和登基满一年。

  年轻的皇帝摆脱了父辈余威的影响,开始在朝堂上有了说一不二的话语权。

  这年他刚满二十,改年号为“隆泰”, 踌躇满志,意气风发。

  他这一生顺风顺水,幼时有先帝护着,手把手教他帝王之道。

  大了一点有了位历经两朝的文人楷模为师,老师对他也好,几多关怀, 尽心教导,因着老师的声望与态度, 他在朝中慢慢也有了一批支持者。

  等到真正开始夺嫡之后,他又遇到了可以一生并肩而行的挚友。

  挚友曾是皇兄的人, 可皇兄实在愚蠢, 连这等人物都不加珍惜。

  心腹劝他好歹对萧予辞多几分警惕,他笑骂心腹过于小心,萧予辞天生就该是他的人, 不过暂时误入歧途而已。

  后来一切都如他所想, 他封了他的挚友为丞相, 他们在朝堂上大展身手,将从前的政治设想全都变为现实,看着大齐逐渐有了盛世的气象。

  然而好景不长,七月,淮平三省涝灾,八月,辽西旱,九月平南蝗虫过境, 年收成大减,十二月关中大雪,冻饿至死者不计其数。

  沈永和满身骄傲被打得七零八落,他开始手忙脚乱赈灾,幸好还有一群贤臣良将相辅,才算是磕磕绊绊撑了下来。

  因这天灾频发,民怨四起,朝野四处也有了说当今陛下无德的言论。

  为了稳定社稷,沈永和开始频繁出巡,以皇室的威望与他身体力行的操劳来稳定人心。

  隆泰三年,春三月。

  他自年后出巡,一月时间脚步踏遍襄、顺二州七城,亲自下田参与春耕,惩处贪官污吏一十九人,终于决定返程。

  眼见长安城近在咫尺,一阵茫茫妖雾袭来,沈永和君臣一行顷刻换了地方。

  “这是何地?”沈永和发觉自己来了一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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