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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渐渐泛起鱼肚白,海鸥的鸣叫刺破晨雾,新一天的第一缕阳光落在陈与已被露水浸满凉意的身上,掀不起半点温度。
梁九一夜没睡好,囫囵几个小时的觉起来,听说陈与在码头待了一夜仍旧不肯回医院,亲自来了一趟。
“阿与啊……”梁九在轮椅的金属扶手上摸到了一把的水珠,“回医院吧,里里看到你这副样子会很难过的。”
太久没开口,陈与的上下两片唇快黏在一起,张嘴的时候扯破皮:“要见我的人不是还没来?等对方来了我会回医院的。”
“可你等在码头这里不吃不喝怎么行?”
“吃不下。不用浪费粮食了。”
“你的腿——”
“废了就废了吧。”陈与的眸底映着晨光,却仍如夜里的海,漆黑冷寂,深不见底。
“……”梁九的脾气都被陈与磨没了。到底谁是老板谁是员工?谁是少爷谁是跟班?
瞥一眼陈与手中握着的锋利的水果刀,梁九后退两步,试图故技重施,将陈与敲晕了送回医院。
陈与的脑勺长了眼睛似的,说:“九哥,你对我已经仁至义尽了,你不必再管我,我还不起你的恩。”
梁九重新上前一步站到他身边:“如果不是我老豆的老友想见你,所以我老豆要求我照顾好你,就你这样,我早随你要死要活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,你没欠我什么。”
半晌,朝阳升至半空,陈与复开口:“九哥你去忙吧,难道还怕保镖看不住我?”
梁九半蹲身,看着他:“阿与啊……”
他相信陈与喜欢姜里里,但同为男人,他不信陈与的深情能持久。他老豆爱过多少个女人?生下多少个孩子?男人本性多情有余深情不足。
姜里里恰好死在了他们感情最浓烈的时候,又是因陈与受的无妄之灾,而且是陈与的初恋,陈与打击太大实属正常,等过了这阵子,陈与总能缓过来的。
于是梁九顿住,咽回剩余的话,决定任由陈与发泄情绪。彻底发泄出来了,才能更快地振作。
拍拍陈与的肩,梁九站起:“我今天无事可忙,陪你看看海也不错。”
陈与却说:“我想回家。”
梁九怀疑陈与在得寸进尺。
罢了,总比码头安全,不必再提防陈与跳海。
车子开不进,老样子在路口下车,轮椅的滚轮颠簸在欠缺平整的地面,一路将陈与推到跌打馆楼下。
梁九提醒陈与先把水果刀放下,方便保镖背他走楼梯。
陈与心生胆怯,不敢上楼。他无法接受等下推开门,家里空无一人。
赖光跨出,扫视一行人,目光最后落在陈与身上,打量一番:“后生仔又在外惹事了?”
陈与嘴唇微嚅,一个字没能讲出口。
“你们的狗昨晚被你们的朋友接走了。”赖光自顾自转身折返,窝回他的躺椅上看他那一小方电视。
经提醒,陈与记起,他还没问四眼带黑仔寻人的结果。虽然,四眼一点消息不曾传给他已经不言而喻。
借梁九的手机拨打四眼家电话,四眼告知黑仔在肥猫家。
在距离肥猫家三百米左右的小公园,陈与便见到被黑仔拽着遛的肥猫。
肥猫如遇救星,都顾不得奇怪陈与怎么回来了,着急忙慌高喊:“与哥!你家狗儿子疯了!”
陈与的手指并拢压在唇上,朝黑仔吹了记口哨。
黑仔霎时调转方向,飞奔而来,却不是冲着陈与,而是停在轮椅的右手边,疯狂地吠。
吠得恰好跟在陈与右后方的一位保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。
“宝贝,你看得见我?!”姜潼惊喜万分,立马弯身伸手要摸黑仔。
黑仔一下应激反应发作般夹着尾巴抖着身体呜呜咽咽地退开。
确认过眼神,它就是在看她。姜潼哭唧唧,赶紧收回手:“我的样子吓到你了是不是?对不起,我不摸了。”
陈与抱起黑仔,皱眉检查它的异样,问被黑仔拉到面前的肥猫:“怎么回事?”
肥猫气喘吁吁:“我也不知道。原本你狗儿子好好的,直到刚刚,我阿公今天约见的客户过来,它忽然
一直挠门狂吠,如果不是关在我屋里它就跑出去了。”
“它吵到我阿公办正事,另外来的客户对猫狗过敏,我就带它出门遛弯,可它还是吠个不停,想回我家。我又听不懂狗语,闹不明白你家狗儿子究竟几个意思,你来得正好,快问问它吧。”
梁九心道:怎么?你听不懂狗语,陈与听得懂?
陈与自然也听不懂,黑仔在他怀里依旧一会子狂吠一会子呜咽,无论狂吠和呜咽的方向比刚刚有了变化,变成了轮椅的右前方。
陈与望向右前方。
半分钟前走出几步到右前方的姜潼回头,用眼神隔空安抚黑仔。狗崽崽的模样太可怜见,她心疼。
除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,陈与什么也没发现。
梁九眺望更远些的距离猜测:“是不是那边有狗子兴趣的东西?”
黑仔兴不兴趣,姜潼不清楚,但姜潼非常兴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