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5章 青玉往事

越轻,像一片羽毛飘落在山风里。

  “想她就打个电话嘛!”吴奶奶说着就要掏那部裹了三层手绢的老人机,却被谢青玉轻轻按住手。

  “不用了。”他望着天边急速流动的云,“她已经离开很久了。而且……”

  而且他们之间隔着的,又何止是生死?那是连魂魄都无法跨越的世界壁垒啊。

  谢青玉忽然意识到失言,急忙道歉:“对不起,把您和已经离开的人相提并论,实在冒犯……”

  “傻孩子!”吴奶奶眉头一皱,心疼得直拍大腿。

  她家小孙子也是这般年纪,却整天没心没肺地撒娇耍赖。

  眼前这孩子得经历多少风雨,才会连思念都说得这般小心翼翼?

  “要是不介意,可以同奶奶讲讲你的故事,奶奶这张嘴啊,严实着呢!”

  吴奶奶重重拍了拍胸脯,布满皱纹的手指比了个大大的赞,浑浊的眼睛里盛满慈爱,“保管把你的小秘密都锁在这儿,谁啊也偷不走!”

  谢青玉的嘴角微微上扬,眼底漾开一丝真切的笑意。

  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,修长的手指在布料上轻轻纠缠,像是要解开记忆里那些打结的往事。

  其实说来话长,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

  他斟酌着词句,从日渐模糊的回忆里打捞出几个最鲜明的片段。

  他是被奶奶一手拉扯大的。

  在那个藏在山坳里的小村庄,祖孙俩相依为命。

  直到十二岁那年,家里的经济来源彻底断了。

  奶奶起早贪黑纳鞋底、编竹筐换来的微薄收入,连两人的口粮都难以维系。

  某个清晨,他偷偷跟着村里外出打工的王叔踏上了去往城里的长途车——少年人心里揣着滚烫的梦想,总觉得大城市遍地都是机会。

  等站稳脚跟,就能把奶奶接来享福。

  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。

  一个瘦小的乡下孩子,在钢筋铁骨的都市里连片遮雨的屋檐都难觅。

  他刷过堆积如山的油腻碗碟,在烈日下发过传单,因为年纪小又肯吃苦,总能找到活计。

  但工钱永远要被克扣大半,那些大人总说“小孩用不着这么多钱”。

  最狼狈的时候,他被假招工的骗子卷走了全部积蓄,只能蜷在公园长椅上过夜。

  就在那个露水打湿刘海的清晨,命运的转机出现了。

  一位自称经纪公司星探的女士,拨开他额前厚重的刘海,突然眼前一亮。

  “小弟弟,想不想当明星?”

  经历过欺骗的他本该警惕,但饥肠辘辘的身体已经替他做了决定。

  跟着那位姐姐离开时,他口袋里只剩下两枚冰凉的硬币。

  剪发时碎发簌簌落下,镜子里渐渐露出还未长开但已经颇为精致的眉眼。

  签约那天,奶奶风尘仆仆地从老家赶来。

  老人粗糙的手握着笔,在合同上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时,颤抖得像是握不住重量。

  夕阳把签字台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,奶奶临走前只是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,塞给他一个鼓鼓囊囊的蓝布包袱。

  回到宿舍打开时,他在层层叠叠的旧衣服里摸到个硬块——那是缝在夹层里的手绢包,裹着厚厚一沓零钱。

  最大面额是二十元,有些纸币边缘都磨出了毛边。

  老人把毕生积蓄都藏进了针脚里,却连一句叮嘱都没留。

  后来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。

  无休止的声乐训练,舞蹈室里永远湿漉漉的地板,考核时评委挑剔的目光。

  同期的练习生来了又走,只有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咬着牙。

  最初只为混口饭吃的念头,不知何时变成了破釜沉舟的执念。

  出道前的夜晚,经纪人递来新的身份证。

  “谢青玉”,这三个字从此成了他的姓名。

  至于那个被山风吹了十二年的本名,早已和故乡的炊烟一样,飘散在记忆深处了。

  谢青玉斟酌着词句,像在溪边挑选鹅卵石般,将那些能说的往事一一拾起。

  他总觉得吴奶奶浑浊却清明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什么,但老人只是安静地听着,像一株历经风霜的老树,温柔地荫庇着疲惫的旅人。

  “第一次拿到演出费的时候…”少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篮子的竹篾,“我跑去银行柜台汇钱,手都在发抖。”

  最后拿到的第一笔演出费用他一分没留,全部往奶奶的存折本上汇了。

  吴奶奶轻轻拍手,枯瘦的手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
  当听到少年遗憾钱不够,没能让奶奶住上城里的楼房时,她皱起的眉头像风干的橘皮。

  直到谢青玉说起给老家装了电话,买了彩电,老人眼角的皱纹才又舒展开来,仿佛那些喜悦与遗憾都是她亲历的。

  “后来呢?”吴奶奶往前倾着身子,听的入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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