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无情

举措不当,占了四哥的镖局,翼愿将镖局还给四哥。”

  “三日。”

  福王伸手虚扶了一下谢翼,笑眯眯说道,“七弟,孤只给你三日,三日后,城郊五里处,孤自然派人将钱小公公全须全尾送出来。”

  谢翼攥紧拳头又松开,默然不语,他倏然抬头,看向福王,“那就多谢四哥了。”

  听到谢翼这样说,夏云鹤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,她微微闭起眼,叹了一口气。

  “夏大人不该在鄞郡任职,怎么会与七弟一同来到远州?”

  夏云鹤才松了精神,又被福王慢悠悠的一句话惊出冷汗,她睁眼看向福王,只见福王嘴角噙着懒懒笑意,靛青窄袖蟒袍衬得人矜贵风流,可惜一双三白眼透着一股精明,夏云鹤脑中转了几圈,向福王揖道,“下官在查一件旧事。”

  “什么事?”,福王问得很急。

  夏云鹤道:“远州血罗衣。”

  福王故作惊讶,好心向夏云鹤解释道,“夏大人难道不知道,私离属地轻则笞刑,重则革职?”

  “知道。”,夏云鹤向福王揖礼,低头刹那,她唇角微勾,只一瞬,又恢复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,“可此事事关重大,是要问一个真相的。”

  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到她身上,她知道是谢翼在质问她,便微微侧身,避开谢翼的目光。

  福王又追问道:“不怕革职?”

  夏云鹤摇了摇头,“纵死不悔。”

  福王慨叹一声,恍然大悟,点了点头。

  夏云鹤笑也不笑,接着问福王,“福王可否知道远州罗氏?”

  福王笑了笑,说,“本王也不甚清楚。”

  福王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,心情大好,派人给谢翼换了身干净衣服,又吩咐庖屋做了几样小菜,权当给谢翼接风,谢翼也一一接受。

  从福王府出来,已近酉时,天上薄云卷积,路上起了风,似要落雨,谢翼走得极快,夏云鹤急急在后面追。

  “殿下,殿下!”

  眼见谢翼不见了人影,夏云鹤索性也不追了,她扶着墙,望着谢翼离开的方向发了会儿呆,颓然垂下头,一时间百感交集……前世的意气风发,鬼头刀落下那一刻的疼,做鬼时四面八方的冷,亲眼目睹亡国的恨……,她盯着墙根,忽然觉得,自己是不是在白费力气,浮华尽头皆是空,道通,分也,成也,毁也,凡物无成与毁,复通为一,从无中来,往有中去,复归于无,若一切即为虚妄,她何必费力气与这些人周旋,倒不如趁早散了,罢了,归于天地孑然,倒是干干净净,不惹这肆意妄为的霸王,岂不是更好?

  她阖上眼,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,谢翼的声音落在耳边,“先生……先生要来查案,我在老鸹林问先生时,为何不愿与我明说?”

  谢翼冷着双眸,盯着她的侧脸,良久,自嘲一声,“先生信不过我?”

  夏云鹤抬眼望他,眉目间染上一层悲色,她心中忽地升起一个古怪念头,不由自问道,她究竟视秦王为何物?

  或许只是一个可能的选择,一把利剑,一种与前世的背离……凡此种种……她从未将谢翼看作一个人,又何必在意他生气与否?

  她释然笑了,不想理谢翼,而是径直直起身,拍了拍衣摆尘土,擦净手掌,越过少年,往前走去……走了一段,她猛地回头看向少年,却见谢翼还站在原地,定定望着她,眸中多了些难以言说的东西,可夏云鹤的心沉了下去,她眼底冷漠得仿佛一块坚冰。

  夏云鹤漠然望着他,心底骂了一声,自己果然是个天性凉薄之人。

  彼时路上行人无多,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面前经过,夏云鹤看了谢翼半会儿,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。

  谢翼看着她离去,张了张嘴,终是没有出声,他呆站许久,也哼了一声离开。

  自是误解深结,厌厌惜相见,老鸦暂栖高木上,留待是,一啼一鸣,暗表愁肠不表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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